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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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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欲举步,孰料道∶“不用了。我已可感到他在哪。”

    言毕身化一道雄猛罡风平地跃起,直冲佛顶而去。

    佛顶之上,如今仅余两个小孩,聂风紧紧目送老父逐渐消失的背影,双眉皱得差点便要连成一线,宛如一别将成永仅得八岁,稚气未除,见风如此忧心耿耿,顽皮念头又再涌起,想∶“他轻功虽佳,却并不代表武功也同样高啊。好。先让我试你一试。”

    一念及此,信手捡起地上一根长逾两尺的枯枝,蹑手蹑足,悄悄溜到风身后半丈之内,正要举起枯枝向其背门鞭下,心忖风纵然不济中招,也是背痛而已。

    殊不知还未鞭下,风头不回,身未动,突然道∶“你这招‘白鹭长鸣’本属好招,可惜你下盘虚浮,气息浊而不纯,握剑无力,坎、肩井、曲池三大穴乃重大破绽。”

    当场一愕,道∶“哇,你看也沒看我一眼,怎么…知道的。”

    风淡淡道∶“听出來的。”

    大奇道∶“什么。听…听出來的。这是什么盖世神功。”

    风缓缓回过头來,凝眸瞧着,温然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盖世武功,仅是自我三岁起便开始研习的。”

    瞧见一直忧悒的风此刻居然微笑,自己也不禁地笑起來,道∶“哈。心若冰清,天塌不惊。这可神奇了,既非武功又神妙如此,好莫测高深啊。”

    至此,两个小孩这一笑,距离顿时拉近。

    风很是高兴,因他忽然发觉过去数年自己从未一笑,今日竟尔又再次笑了起來,可能是给逗乐了,也可能是因为断浪同属小孩,较易沟通吧。

    就在此时,风脸色陡地一变。

    他感到四周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这般感觉是……

    世间万物,总会使人产生不同的感觉。

    譬如雪,给人的感觉是冰冻;火,给人的感觉是灼热,野兽,给人的感觉是凶猛。

    推而及人,婢仆,给人的感觉是下贱;才子,给人的感觉是温文;霸王,给人的感觉是无敌。

    然而无论是何感觉,皆不及此刻弥漫于聂风四周的那股感觉复杂。

    那是一股很悲哀的感觉。

    这般感觉根本毫无生趣,仿佛不愿再活下去,可是却被逼活下去似的,令人感到非常悲哀、绝望,绝不希望接近这股感觉。

    出奇地,聂风反被这股悲哀的感觉深深吸引,他连忙收摄心神,迳使“冰心诀”静心感应,终于发现这股感觉的出处。

    是在佛膝之下。

    他迅速走进佛膝边往下一望,赫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丫在佛足之上,翘首仰望这座高高在上的乐山大佛。

    那少年一身黑衣如墨,一双横冷的一字眉刚强中隐带忧郁,双目更冷得出奇,就像所有的人和物,全都和他毫不相干。

    他恍如一尊黑色雕像伫立着,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孤单,如此悲哀…

    如此绝望。

    那少年本专注看着乐山大佛,然而也察觉有人在看自己,遂斜眼向聂风那方向望去。

    仅此一眼,风不禁浑身一震。

    这黑衣少年眼中的冷意,令他遍体生寒,他从沒有想过世间会有如此冰冷的一双眼睛。

    幸而这少年目光中除了奇冷,倒也沒有什么,他看來对聂风并无敌意。

    但是在两大绝世高手生死决战前,此时此地,居然出现一个如斯独特的少年,三者表面看來虽是风马牛不相及,风内心却泛起一阵不祥之感…

    正自忐忑,忽闻身后的道∶“风,你在看什么。”

    风回头,一笑,答∶“沒什么。我看见一名少年站在大佛脚上而已。”

    说着朝大佛脚上一指,当场为之一惊。

    大佛脚上赫然空空如也,杳无一人,适才的黑衣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什么少年呀。一个人也沒有,风,你一定活见鬼了。”

    鬼。

    聂风更是不安,大佛足距最近的凉亭和隐蔽处少说也有廿丈之遥,他刚才只是回首答了断浪一句话,那黑衣少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倘若他并非鬼魅,那身法与轻功之高,绝不会较自己逊色。

    但聂风肯定他绝不是鬼,因为适才从那少年身上散发的悲哀感觉异常真实。

    那是一种很深的悲哀,一种不知何时得见天日的悲哀…

    倏地,聂风似乎又有所感,他瞧见一些他很不明白的物事。

    他抱着,徐徐步至大佛膝上的左方,只见大佛膝上左方的山壁上,赫然有一高可容人的山洞,洞口刻着一句话∶”

    好奇怪的一句话。

    心,在跳。

    心,是的心。

    正凝坐断家门前,气度沉稳,静如渊狱,不愧是一代剑手。

    不过他的心,此际却在暗中跳个不停,却非因恐惧而心跳,而是因为兴奋。

    因为他可以感到已在一步一步逼进。

    还是如五年前往寻时一样一身红衣,惟独脸容增添了几分邪气,是缘于五年岁月令他改变。还是他的火剑令他改变。

    火剑如今紧握在手中,碧绿的剑柄又现红光,似亦感到真正的对手即将出现。断帅抚剑沉吟,脸上邪气益盛,对火剑道∶“老朋友,你也感到他要來了。当年他为情封刀,可教我俩寂寞至今啊。”

    正说话间,眼一眺,骤见十数丈外正有一条人影急速扑进,陡地一笑。

    是“雪”來了。是“刀”來了。是“战”來了。

    是狂刀來了。

    远远瞥见坐于屋前,战意迅速暴升,意志更狂,就在扑近断帅身前两丈刹那,信手便抽起一柄弃置断家园内的粗糙破刀,纵身跃上半空,一边举刀向断帅直劈,一边朗声道∶“今日一战你已苦候多年,我们这就一决高下。”

    刀势异常凌厉,甫一出手,竟然已是傲寒六诀之━━“惊寒一瞥。”

    猛招迎头劈下,断帅居然视若无睹,处之泰然,火麟亦未出鞘,仅闭目吐出二字∶“可惜。”

    此语一出,的“惊寒一瞥”登时硬生顿止,刀就停在断帅额前不过数寸,可是,“惊寒一瞥”刀势本如狂风暴雨,霸道无匹,如今硬要收招,凌厉余劲亦把断家园内两家的竹篱笆激荡得抖动不休。

    聂人王凛然问∶“为何不出手。”

    断帅这才缓缓张开眼睛,道∶“因为你适才一刀实令我感到可惜,根本不配逼我下手。”

    聂人王道∶“嘿。难道你不怕我这一刀取你性命。”

    断帅道∶“你刀招虽猛,却留一分后劲,显见未尽全力,纵然近在眉睫,我亦绝对有把握破这一刀。”

    聂人王闻言顿豪情万丈,道∶“好。好眼力。好定力。”接着道∶“适才一刀只为试你定力,想不到你定力非比寻常,不枉我聂人王千里迢迢到此找你。”

    断帅道∶“南麟剑首,北饮狂刀,各据一方,互领风骚,你我五年前早应一战,今日纵是身死,亦觉此生无憾。”

    聂人王战意已达顶点,高声喝道∶“好。那就出招吧。”

    谁知断帅蓦露忧色,道∶“不,我尚有一心事未了…”

    聂人王问∶“一战系生死,你我早应在战前把心事交托无漏,莫非与我聂人王有关。”

    断帅道∶“不错。断某仅得一子断浪,我父子俩本相依为命。若我战死,望你传他武艺,导之成才。”

    原來断帅的心愿如此简单,聂人王不加思索,豪爽地答∶“好。”

    断帅听其出言承诺,精神为之一震,续道∶“反之若你败亡,断某亦必全心抚育你儿聂风,直至他出人头地,绝不偏私。”

    聂人王张狂无比,道∶“不必。我聂人王今日若死,我儿此后必以败你为荣,引为终身目标。”

    说话之间,聂人王忽地腾身而起,横刀一挥,刀中寒气已硬罩向断帅,正是傲寒六诀第二诀━━“冰封三尺。”

    冰封三尺是以用者雄浑内力贯注雪饮,化内劲为刀锋寒气,把对手困于刀寒之内,全身僵硬以致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然而断帅乃南麟剑首,固非弱者,身形潇洒快绝,闪电离座避开,坐椅登时遭聂人王劈至寸碎。

    断帅看着聂人王手中的破柴刀,问∶“你的雪饮在哪。”

    不错。五年前他往寻聂人王,不单要会北饮狂刀,也要一会雪饮,可是如今竟独欠雪饮。

    聂人王并不给断帅喘息,一边继续追击一边道∶“败你何须雪须。徒仗兵刃之利,胜之不光彩。”

    “好狂莽。”断帅疾退如风,闪身断家屋顶。

    聂人王并沒穷追而进,反腾身跃上屋顶,虽然无法瞧见屋瓦下的断帅,但在半空中聚精会神,立时感到断帅身上所散发的剑气。

    任何剑手皆有剑气,何况是断帅这等绝世剑手。剑气澎湃得简直无法遮掩。

    聂人王甫一辨出断帅位置,即时以刀破,“□”然巨响,身如疾电挥刀杀下,正是其傲寒六诀第三诀之━━“红杏出墙。”

    此式原名“雪中红杏”,后因聂人王恼怒发妻颜盈甘作出墙红杏而去,便把满腔妒恨化为力量,融合此式这中,蜕变而成“红杏出墙”。

    故“红杏出墙”一经使出,刀势挟着无究妒恨汹涌散出,霸道无匹,居高临下,霎时满天刀劲如雨,分向断帅身上每一关节侵袭……

    断帅本來一直未有出手,但此际处于此招核心,已是避无可避,逼于无奈,终于出手。

    然而他仍未出剑,只见他举剑一挥,就这样把火麟剑连着剑鞘一起,迳使断家蚀日剑法第一式━━“白阳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