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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这句话自然还是不可能问出口的。
最后沉月只能低下头去，什么话也不说。
陆博最后离去之前，问沉月：“阿玉她临走之前，可还有交代过什么话没有？”
沉月摇头。
“她大概最是想念北边，朕……会送她回北边。你也跟着去罢。”陆博说这话的时候，恍惚想起了初见康妃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正是秋季，天地都开始肃杀。康妃一袭红衣，枣红马儿从他面前疾驰而过，他只看见了康妃的笑容。
那样灿烂的，明亮的，充满生机的笑容。
和开在京城的娇美脆弱的花朵不一样，康妃是一朵开在北边冰天雪地里的，高傲又美丽。
只是后来，再没有看见过那样的笑容。
就如同康妃在北边拉开的缀了羽毛做装饰的弓一样，来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骑马打猎，笑容灿烂的北地之花，最终还是在这宫阙里变成了娇媚脆弱的花朵。
所以最后他几乎不敢再来看康妃。
每每看见康妃笑容温柔浅淡的样子，他就不可遏制的自责和愧疚起来。是他亲手掐掉了那北地之花，养在了自己的瓶子里，亲手拿走了她的羽弓，扼杀了她的骏马。
沉月抬起头来，看住陆博，也看见了陆博面上那沉痛扼腕又自责的神情：“婢子不想走。婢子想留下。”
陆博回过神来，垂眸看沉月，神色渐冷：“为何？”
“婢子想留下，看我家小姐未曾等到那一天的情景。”沉月的声音轻巧又倔强：“婢子不甘心。”
陆博看着这样的沉月，只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一点点康妃的影子。
沉默许久后，陆博只说了一字：“准。”
陆博从永宁宫出来时，蓦然发现天上竟是落雪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陆博沉默的转了个弯，径直往落云轩去了。
张顺赶忙替陆博撑伞。
陆博走了一段，终于开口：“谥号就拟肃康贵妃吧。”
张顺忙应一声，自己死死记在心上。
陆博行至落云轩，落云轩里悄无声息，清净得有些吓人。
陆博进去后，也不叫人通报，自己就进去了。
温彤正靠在窗口看雪呢，一面看一面呐呐的嘀咕：“也不知哥哥他们怎么样了。冷不冷，做新衣裳了没有。”
“朕可以叫人跑一趟过去看看。”陆博恰好听见这一句，就顺口接了。
温彤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看见陆博站在屋里。
“圣上怎么过来了？也没点声音——”温彤刚说了一半，见陆博微一挑眉，就赶忙口风一转，改而说道：“以至于臣妾竟是不能去迎接圣上。”
“不错，嘴甜得很。”陆博走到了温彤背后，从窗户里看窗户外面的雪景：“既是嘴甜，新上供的蜜桔，就送一筐过来。继续甜着吧。”
温彤看着陆博，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为了以后能有吃的，臣妾也会一直嘴甜下去的。”
她这话说得俏皮，陆博就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
陆博闷笑出声的时候，两人靠得太近，于是温彤都能感觉他的震动。她悄悄挪动了一下，问一句：“圣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末了想起来自己如今还病着，就更加纳罕：“圣上不该过来的。我还病着呢。”
按照宫里规矩，陆博是不许去有病人之处的。就怕过了病气。
温彤这样问，陆博伸手就揪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儿：“朕要去何处，谁敢管？”
温彤想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就撇撇嘴心中腹诽一句。倒是忘记陆博揪她耳朵尖儿这样亲昵的动作都是忘记追究了。
看着温彤神色，陆博就大概猜到了她心里头在想什么，伸手又将那粉色的耳朵尖儿揉一揉：“嗯？爱妃最近是越发脾气大了。怎么，朕太宠你，你竟是胆子也肥了？”
温彤被揉得耳朵发烫，忙扭头闪躲告罪：“臣妾错了，再不敢了。”
如此嘻嘻哈哈的笑闹着，两人都浑然忘记了彼此身份。张顺悄悄拉着卷云退了出去。
卷云给张顺倒了茶喝，悄悄问张顺：“圣上这会过来，我们娘娘不会有麻烦吧？”
“就说过来喝了杯热茶，不妨事。”一口子热茶下肚，张顺舒坦得眼睛都是微微眯了眯：“圣上不会让娘娘吃亏的。”
毕竟如今放眼整个后宫，温彤这里在朱博心上，可是头一份了。
“等到康妃丧事完了，沉月就拨过来给你用。”陆博闹了，就收敛了神色，说起了正事儿。
温彤听了这话就是一愣，而后就蹙眉：“沉月给我？这……合适吗？”
“你留着用就是了。”陆博坐下慢慢喝茶，话还没说完先命令一句：“窗户关上。”
温彤就只得将窗户关上了。
陆博这才又说下去：“沉月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用起来趁手，也可放心。”
温彤意外看陆博，而后诚心诚意的道谢：“多谢圣上。”
陆博这样替她着想，她既是有些受宠若惊，又忍不住的是觉得……诧异。
陆博什么时候，竟是如此的体贴细心起来？
温彤忍不住又看了陆博一眼。
陆博神色淡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喝了一盅茶，温彤想起朱锦的事情来，就随口一问：“药的事情——”
“还没消息。不过已是让太医院改开药丸了。”陆博看了一眼温彤，唇角慢慢泛起一丝笑来。
只是那笑却是冷酷阴鸷的：“先不必打草惊蛇。”
温彤听了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突然换了药丸是这个缘故，太医院过来送药，调侃臣妾怕苦，臣妾还有些糊涂——”
陆博看温彤，闷笑一声：“怎么不怕苦么？我还当你怕苦。”落云轩的蜜饯少得特别快，提起药温彤神色都是不对的。
温彤虽是怕苦，但也从未曾和人说过，此时被陆博戳破，一下子就不自在起来，咳嗽一声：“臣妾何曾怕苦了，圣上瞎说什么？”
陆博轻笑一声，搁下茶盅：“朕也该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