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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朽木白哉端正地坐在我身边，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相原里奈躺在不远处，她肩膀上的伤口被黑布草草地包扎住。我想到市丸银没掉的右袖，有点想笑，谁知刚咧开嘴角，拉伸的肌肉一阵抽疼。
“醒了么？”
尝试着动了动手腕，果不其然，肌肉像是被针扎似的，对我的活动发出无声抗议。
“……”我憋了半天，终于从嗓子眼里飘出字句来，“……全身都疼。”
大少爷对我的虚弱不为所动，反倒是摇了摇头，估计是恨铁不成钢。每次我跟他抱怨点什么，准会被什么真正的战士是不会被动摇的、你这样也算是死神吗之类的说教盖过去。
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我努力转转眼珠，对着白哉眨眨眼：“我恢复视力了。”
“显而易见。”
如果是别的任何人，都会在此刻连我的份一起欢呼庆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场。
“结束了……”我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吐槽他，只是自顾自松了一口气，“……我还活着。”
朽木白哉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半点开心的兆头都看不出来，闷闷地接道：“你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意外。”
“啊。”我尝试着想翻个身，这样就不用斜着眼睛跟他对话。果不其然，全身没剩下半点力气，刚刚绷紧背部的肌肉，就支撑不住地松懈下来，“是这样吗？”
说起来一切也有过这种情况，鬼道使用过度后，四肢会抽筋一般的疼痛，但像这样浑身都不对劲的，还是第一次。
果然考验持续力的缚道对我而言很困难。
“是因为人选的问题，对么？”
“……你在说什么啊。”
“你并不相信那个银发的少年会成功，或者，你不相信他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解除视界回廊。”
原来是在说市丸银的事情。
“不是哦，市丸银一定会成功的。虽然有不顾别人任性地跑掉的可能，我仍觉得他成功的概率很高。这和信任沾不上关系。”
“那为什么是他？”又来了，这种长辈专用的质问口吻，“为什么你的概率选择的是他？”
这混蛋，不好好照顾一下我这个伤号就算了，居然我一醒来就开始咄咄逼人。可怜我实在虚弱，连烦躁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翻个白眼：“不然呢，你稍微始解一下就摇摇欲坠，我要把概率交给你么？你大概会在成功与逃跑之间夹杂着第三种可能性——昏倒在半路上，百分之三十三的成功率，还不如他呢。”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对了。
“五十岚，你……！”我好像隐约看到白哉额角气出来的青筋，“你……！”
还好他笨嘴拙舌，像往常一样，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结果，最后干脆闭上嘴，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看我。
空气中蔓延着熟悉的尴尬。
我已经搞不清他到底是早熟还是幼稚了，只觉得心很累。
“……”朽木白哉像是想起了什么，保持着梗脖子的姿势，僵硬地开口，“……我不会再提醒你对方的危险性了。”
这回，大概是在说跟我一块去十一番队队舍的那次。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耿耿于怀啊，白哉。”
和剑八不同，市丸银的话，其实怎么当着我的面说坏话我都无所谓的。反正大少爷脑袋里装的所有狠毒词汇加起来，都比不上人家恶劣的行径。不管说什么，听起来大概也像是在夸奖他似的。
白哉纠正道：“两年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最近的事情，并不是’很久’。”
也是，对于动辄可以活上数百年的死神而言，两年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往深里想，即使外表看上去还很年少，朽木白哉已经是实打实的一百多岁，这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中，完全是曾祖父的级别。若这是现世，他现在大概是个白发苍苍、连路都走不动的老人家。
我被自己的想法寒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怎么可能是最近的事啊，你看我们讲话的这段时间，两年的话可以有成千上万个这么多的时间哦？”
“这么站不住脚的加法，什么都说明不了。”
这家伙，只有语气是个成熟的大人。
“对于不能理解的观点，就用站不住脚糊弄过去，太丢人了，白哉。”
“……”
“你不喜欢他吗？”
“什么？”
“银发。”
“他很……”
“说危险也没关系啦，反正你也没弄错。”我费力地抬起手，扯扯他的和服下摆，“危险的灵压，危险的发言，甚至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也很危险，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朽木白哉总算是转过脸来，安静地听着我的下文。
“外在的一切都在对旁人发出危险的讯号，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一般来说，危险分子们都会伪装起良善温和的形象，好让人放松警惕……究竟是哪里来的怪胎，恨不得所有人都对其退避三舍？连初次见面的你都能明显地表现出排斥，他所表现出来的危险，不过是把人从自己身边推开的手段罢了。”
说着说着，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时松本小学妹有些落寞的神情。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是好人，却感觉不到是坏人……”
少年终于耐心用尽，插嘴道：“这不是完全绕回来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五十岚？”
“我这才刚醒，脑子还不清楚，别这么刨根问底。”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聊天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逻辑。”
“……”
“对了，怎么只有你和相原在这，清……呜哇！！”
我眼前一花，领子被人拎起来，硬生生往后拖了一大步。大概是灵力不足的缘故，我此刻所有的感知都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下意识地就想用手撑地，停住拖拽。结果没能刹车不说，右手还被刮掉了一层皮，配着背肌被磨砺的疼痛，酸爽的我简直要飙泪。
“哐——！！”
几乎是在我移动开的同一时刻，刚刚躺着的方位一声巨响，扬起的尘土飞洒，完全遮住了视野。
目不能视，我挣扎着抓住拽着我衣领的白哉，想向他询问。
谁知他抓住了空隙，直接松手，这次抓住我的腰带，一用力直接把我半扛了起来。
天旋地转，我的腹部被朽木白哉的肩膀顶的想吐。
弥漫的尘土在我眼前分割成两股，刚缓过神来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银色的巨刃夹着尖锐的风向我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白哉闪身，刀尖擦着我的鼻尖错了过去。
“刀……！”我努力地抬头，向少年传达着自己所看到的信息。
刚刚的瞬步令朽木白哉开始呼吸不稳，我听见他咬牙反驳：“不可能。”
虚是不会持刀的。
在这尸魂界之中，利用武器进行战斗的，只有死神而已。
“他的灵压不是死神，也不是虚的。十分微弱，而且很奇怪。”
原来如此，凭灵压的属性来排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白哉再次一个瞬步退开，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他的瞬步不管是距离还是速度，都是最顶级的，可怜了在他肩上的我，着实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晕眩感。
尘土渐渐散开。
我瞪大眼睛，发现在我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来人已经立在白哉背后，举起刀又要砍下来。
他悄无声息的步伐也好，精湛的瞬步也罢，都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毕竟静灵庭内的高手一抓一大把。
让我震惊的说不出话的，实际上是他的外形。
从结论上来说，的确是死神。
更准确地说，只有一半是死神。
来袭者像是个被撕成两半，又被人潦草缝补的布娃娃。
身体的右半部身着死霸装，手握斩魄刀；而左半部分较之消瘦不少的身躯被奇异的白色服饰包裹。黑白衣料交界之处，是做工粗糙的缝补线。
那歪曲的缝补线向上延伸，一直覆盖到了他的整个脑袋。
我将视线上移，针线的两侧，是神态样子截然不同的，属于两个人的脸。
如果说之前控制傀儡的亚丘卡斯还能用自然进化勉强解释，此刻我眼前的景象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糊弄过去了。
这怎么看，都是有人在这个“混血儿”身上动了手脚。
朽木白哉终于是反应过来对方拥有瞬移的技术，抽刀并瞬步到对方身侧，准备进行反击。
刀未能挥下。
白哉在看到对方怪异的姿态时，反应比我要剧烈的多。
他挥刀的动作僵持着，随即手臂有些颓然地垂下，只是盯着对方看。
透过衣衫，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
在他愣神的空档，“混血儿”已经闪到我们身前，举起的刀刃将要落下。
朽木白哉架起千本樱就要格挡住对方的攻击。
即使只能瞥到一点，也足够我辨认出，对方使出的，是竖劈——真央剑术课的必学技巧之一。
只有死神才能掌握的斩击方法，加上那怎么看都是瞬步的步法。
撇开他被动了手脚的外表不看，现在正对我们刀刃相向的，只怕是我们自己的同伴。
也怪不得白哉差点乱了阵脚，比任何人都对秩序遵从的家伙，亲眼见了叛徒，愤怒之余，一定满心都是不相信的。
斩魄刀相交之际。
“——别碰他，快离远点！！”
即使是急促的高呼，尾音还是带了点腻人的柔软，我几乎是一瞬间就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朽木白哉急转自己的刀势，将千本樱往身侧挥去，整个人随着重心往后闪开。
我听见他身上帛料撕裂的声音，白哉没能完全避开对方的斩击。
箍住我腰间的手一松，我差点滑下来。
手忙脚乱地抓住白哉背后的衣料，我听见他一声闷哼，脚步不稳地连续退开了十几步。
我的后颈感到一片湿润，少年不要命似的开始出汗，汗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
这也太夸张了。
刚刚的攻击，撑死也就刮破白哉的皮肤，这家伙怎么一副累过头的样子？
“听着，”朽木白哉侧头对我飞速低语道，“我会拖延一会儿，你要趁机逃跑，知道么？”
“得了吧，你连站都站不稳，拖也拖不了多久。”我开始挣扎，如此紧张的状态下，连疼痛的不那么明显了，“我来，你跑，反正你也就瞬步厉害。”
“……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这个静灵庭都没出过的公子哥竟然瞧不起我……！”力气比不过，我开始大力地拍打少年笔挺的背，“你现在这个状态，连母鸡都掐不死，还想逞英雄！”
“混血儿”没有用瞬步，而是挑衅般地慢慢像我们靠近。
朽木白哉深吸几口气，忍耐住了发火的冲动：“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对手，只是他的刀会夺走别人的灵力。”
他的手臂用力一甩，我顺着抛物线被扔到了远处。
“不要违背我，五十岚烟代。你付不起继续失去灵力的代价，如果不想丧命于此，就逃开吧，连头也不要回地。”
我捂住肩头半趴在地上，愣神地盯着少年清瘦而坦然的背影。
这话说得，白哉。
身为灵体的我们，又有谁支付得起这种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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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告诉你，boss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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