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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和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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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种种原因,羽明礼没能在麦尔的房间带太久,天黑之前就恋恋不舍的告辞了。羽明礼离开之后,宜姗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小叶和小鸟回房间休息之后,用深棕色的眸子盯着站在麦尔身后的琪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

    次日上午,梁月城的谈判团从南怡城堡启程出发了。在出发之前,羽明礼无视掉炎鹤鄙视的目光,穿过谈判团的众人走到麦尔面前,邀请他到二十九村里做买卖。

    在昨天的谈话中,羽明礼了解到麦尔现在是个行商。既然如此,只要她肯邀请麦尔来二十九村里做买卖,她就能随时向麦尔打听格瑞?拜伦斯的情报了。

    “表哥在梁月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会来这里了。”

    不等麦尔作答,宜姗的声音就穿过人群,钻进两人的耳朵里。

    我在梁月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麦尔在心里吐了个槽,却没有反驳宜姗的话。他的反应让羽明礼感到很失落,不单是羽明礼,站在送行队伍中的一个中年男子也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谈判团出发之后,麦尔催马来到了宜姗的马车前,敲了敲窗框。

    “喂,你刚才为什么说我在梁月城有重要的事要做?”

    宜姗拉开窗帘,白了他一眼。

    “你很想去二十九村里吗?”

    “呃,倒是没那么想,怎么了?”

    “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梁月城,别到处乱跑。”

    “我是个行商啊,不到处乱跑我怎么挣钱?”

    “你想挣钱啊?”

    “那是当然!”

    宜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总之你呆在梁月城就是了!别去外面沾——”

    话说到这里就没了动静。麦尔俯下身来往车窗里看了看,但是车里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宜姗的表情。

    “沾?沾什么?”

    “烦死了!别和我说话!”

    宜姗直接合起窗帘,气呼呼的捶了一下身下的椅子。

    其实宜姗不是不知道羽明礼的想法,她和麦尔在一起的时候只关心格瑞?拜伦斯的事情,不像是对麦尔有意思。但宜姗就是担心,不想让麦尔和别的女人走的太近。

    刚才她为了把麦尔留在梁月城,想把梁月城最大的商家和言家介绍给他。但她突然想起和言家有不少女孩,其中家主和言锐知的女儿,今年十四岁的和言欣夜是梁月城有名的美女,想到这里,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现实就是这样,你越怕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在谈判团马上就要到梁月城的时候,车队突然停了下来。麦尔因为骑着马,自由度比较高,所以车队停下之后他立刻就驱马去前方面查看情况。

    等他到前面的时候,车队已经重新开始前进。他向领队的骑士询问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才知道在谈判团前面的商队有一辆马车断了车轴,为了不阻碍交通,商队决定先给后面的人让路,等修好车轴之后再回大路继续前进。

    “这支商队的首领是个好人啊。”

    麦尔发自内心的称赞了一句,结果那位骑士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苦笑着说。

    “大人,这是当然,因为这支商队是和言家的。”

    “和言家?”

    麦尔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行商,但他一直在村庄收货,很少在梁月城活动,所以他根本没听说过和言家的名号。

    但是骑士不清楚这一点,他只知道麦尔被城主逼着做了行商。在梁月城里,凡是经商的人都会知道和言家,麦尔却是一副第一次听说和言家的样子。

    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会嘲笑对方没有见识。但他面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麦尔。他是城主的表哥,又是领主的外甥,还是伟人格瑞?拜伦斯的儿子。骑士不敢得罪他,只能把真实的情绪强压下来,耐心的把和言家的事讲给他听。

    和言家在梁月城成为众商之首,是大约三十年前的事。但和言家的历史要比这久远的多,得追溯到大灾变刚发生后不久。

    那时和言家的初代家主平代还是个小行商,连姓都没有。他做生意以诚为本,童叟无欺,还特别有善心。据说他从未说过谎,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信。

    平代靠着从周边的村庄收货,再到梁月城卖出,赚取差价,终于在二十年后攒够了买店面的钱。他在商业区里买了一家面积很小的铺面,靠着二十年来积攒的信誉得到了稳定的客源。他给他的小店起名为“和言家”,就是“可以和气说话的店铺”的意思。

    平代在做生意的时候从来不和人争吵,哪怕是遇到性情刁钻的客人,他也会和和气气的和对方说话。他常说招牌不只是用来看的,上面写了什么,就得做到什么,否则就是在骗人,失了诚信,是不道德的。

    很多人劝他贷款扩大店面,他却坚持不借贷,硬是在他去世之前攒够了扩大店面的钱。平代的儿子们继承了他的遗志:和言经营,绝不借贷。

    在平代和没去世的时候,他就在和言家门外建了一座施粥棚,给吃不起饭的人每日提供一餐稀饭。平代的儿子们把这座施粥棚扩大,但依旧是每日提供一餐稀饭。

    平代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借出去的钱绝不要利息,也绝不强求别人还钱。平代生前曾借给一个朋友五贯泰容钱,连帐都没记。他的这位朋友直到去世也没能把钱还上,他在去世前对他的儿子们说起这件事,要他们记得和言家的“五贯之恩”。

    三十多年前,平代这位朋友的后代成了潇湖家的家臣,受到了重用。潇湖家委任他做梁月城的城主,在他来梁月城上任的时候,发现和言家已经是梁月城名誉最好的店家了。他遵照祖辈的教诲,帮助和言家成为梁月城的众商之首,以他的方式回报了和言家的“五贯之恩”。

    在成为梁月城的众商之首后,和言家依旧保持着他们的优良传统。

    以诚为本,童叟无欺;对任何人都要和和气气的说话;绝不借贷,借出去的钱不要利息,且不强求别人还钱;店面前设立施粥所,给吃不起饭的人提供每日一顿稀饭;遇事谦让,主动让步;话一出口,就要做到。

    在这之后梁月城的城主换了几次,但和言家却依旧是众商之首,且深得人心,这些传统是功不可没的。

    在宜姗还不是梁月城城主的时候,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那时和言锐知的父亲还是和言家的家主,和言锐知的两位哥哥去上今县与当地商人洽谈。回来的时候,两人搭上了当地商队的顺风车,结果这支商队在路上遭遇了一小股强盗的抢劫。

    和言家的两兄弟劝商队首领说,让他放弃货物,保全大家的性命。商队首领却认为和言家的两兄弟太胆小,仗着自己的护卫多,想和强盗硬碰硬。结果他低估了强盗的智商,他们眼前的强盗虽然只有十几个,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埋伏着上百名强盗——如果不是这样,这十几名强盗怎么敢抢劫一支有着数十名护卫的商队?

    商队首领和他的护卫被杀了个七零八落,和言家的两兄弟也死在了混乱之中。商队里有一个伙计趁乱逃脱,跑到了梁月城,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和言家。

    和言锐知的父亲得到消息当时就昏死过去,年轻的和言锐知也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梁月城的商人团体得知了这一消息。还没等和言家有所动作,他们就主动凑出五百贯泰容钱作为赏金,要买这伙强盗的项上人头。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悬赏的对象还是杀害和言家两兄弟的恶人。全梁月城的赏金猎人在当天就行动起来,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伙强盗的老巢很快就被找到了。

    按照赏金猎人们以往的习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们通常会击溃目标,杀掉一半左右的强盗,再把强盗的老巢给烧了,然后就可以去赏金猎人公会拿赏金了。

    但这次赏金猎人们却没有这样做。他们先是抓了几个活口,弄清了这伙强盗的具体人数,然后按着这个数字算人头。只要人头没拿够,任务就不算完。

    这样做任务的难度会提升几十倍,所以这个任务愣是在赏金猎人公会挂了一年半才被揭下来。最让人惊讶的是,在最后一名强盗被杀死之后,平时为了悬赏刀口舔血的赏金猎人们居然拒绝接受赏金,还把赏金送到了和言家。

    和言家在梁月城的人望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和言锐知的父亲因为丧子之痛卧病在床,无法主持家族事务。于是和言家召开了一次家族会议,想要选出一位代家主主持家族事务。和言锐知的父亲推荐和言锐知成为代家主,但是和言锐知太年轻了,家族长老们不太敢把这个重任交给他。

    和言锐知的父亲就把赏金猎人送来的钱交给和言锐知,让他来处理这笔钱。和言锐知拿到这笔钱之后,用这笔钱在梁月城里建了一座正式的施粥所,并取缔了所有和言家店铺前的施粥棚,但依旧是给吃不起饭的穷人提供每日一顿稀饭。

    长老们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回答说:“这是一笔带着血的钱,和言家不能收,只能把它还给梁月城。先祖平代设立施粥棚,一是为了行善,二是为了吸引顾客。现在和言家已经名满梁月城,就没有必要在店铺前设立施粥棚了,可以把相关人员集中使用,以提高工作效率。先祖平代规定施粥棚每日只提供一顿稀饭,并非是小气,而是怕穷人因为和言家的缘故懒惰不去工作,所以唯有这条规矩我没有改。”

    于是家族长老就听从了和言锐知父亲的建议,将和言锐知选为了代家主。后来和言锐知的父亲去世了,和言锐知就被选为了家主。在宜姗来梁月城走马上任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去和言家拜访和言锐知。

    “原来是这样啊。”

    在听了和言家的事迹之后,麦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您请问。”骑士苦笑道。

    “和言家的事迹,梁月城的每个人都知道吗?”

    “当然。”骑士点了点头,“我是随城主大人来梁月城的,到现在才一年有余。和言家的事连我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更不用说当地人了。”

    “那就奇怪了。”麦尔不解的摇起了头,“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和言家的事,也知道他们是怎样成功的,方法也不算难。可为什么除了和言家以外,你没提到过任何有过类似经历的人,甚至是模仿者呢?”

    骑士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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