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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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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在白凌县法院大门口停下,常兰从车子里出来,一个人从车后备箱里把两件行李拖出来。行李落地的重力将她甩的列列且且。她已被连日来的奔波害的精疲力竭。贴在水泥墙上的法院的名称,“人”字的那撇只有一半,“民”字缺了竖勾。看着笔画不全的的法院的名称,常兰想象不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什么样的环境。是老旧不堪?还是朴实有加?是历经风雨?还是钝化未开?是见证着懒惰?还是预示着伤害?是------见她站在门口的时间有点长,里面一个穿便衣的中等身材的男人出来说道:

    “喂!行李不要放在门口,在这里挡路。”

    常兰说:“我是新来这里上班的,今天来报道。”

    那人打量了一下常兰说:“我靠,又来一个女的。”

    “怎么?不欢迎呀?”常兰笑着说。

    来人并没有理会常兰,而是自顾自的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里边的人说:

    “新来一个报道的,给政工科打电话,叫他们下来接人。”

    人群里一个年纪比较轻的人走到值班室里去打电话。

    是的,中级人民法院政工科的吴晓波就是要求常兰在今日之前找政工科一个姓郝的人报道。

    门口的几个人继续嘻嘻哈哈的议论,说今年咋来这么多的人,往年一个都没有。另一人则纠正说,往年也有人来,但来的不都是女的。常兰站在离几个人不太远的地方,听着他们把大声转为窃窃私语,根据他们的表情、神色,猜测着他们说的听不清的话语的意思。是欢迎还是讨厌?是肯定还是否定?是尊重还是放肆?猜了半天,常兰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无聊,有点没意思,就又把目光从几个人那儿转到自己的两大包行李上。她心里想,这几个人光在这说话,怎么不帮着自己把行李提进去?她累了,累得全身发软,累得骨头散架。这就是有熟人的“坏处”,乘飞机携带行李超重,亲戚找了熟人,多带了一点,本来是好事,但因连续的转乘,害的她在极度疲劳的时候,想把最重的东西掏出来扔掉。是可怜丈夫那份慈心,她才勉强的把这些生活必需品带到她准备工作的地方。

    见那几个说笑的人没有把自己的行李帮忙拿进去的意思,常兰有些郁闷,常兰干脆把身子转过来,面向马路,背对着那几个人和那几个笔画不全的的白凌县人民法院的名称。

    终于又听见有高跟鞋的声音在自己的后背越来越近,常兰想转过身来,但一想已经有过几次脚步声离她由远而近,然后又由近而远的向左右离去,常兰又犹豫了。

    “你是新来的干部吧?”话音同高跟鞋的声音一起停留在常兰的背后。

    “是的,我是常兰。”常兰赶忙转过身来回答。

    “走吧,先到我办公室去,我是政工科的郝秀琴。”郝秀琴非常热情的说。

    “你好!郝科长,中院政工科的就是让我找您。”常兰见郝秀琴很热情,一直郁闷的心情略有好转,脸色也由阴暗变得半晴。

    “我的行李放到哪?”常兰不想自己拖行李,见到机会来了赶紧说。

    “就这些?”郝秀琴问。

    “是的,就这些。”常兰答

    郝秀琴走近几个闲聊的人说:

    “这是咱们法院来的新干部,你们帮她把行李拿到值班室。”

    几个人停止了说笑,也没有人回答郝秀琴。停了片刻,又是那个年纪轻的人向常兰的行李走去。

    常兰跟着郝秀琴,一边走一边想:放到值班室去?为什么不放到公寓或者宿舍?好在行李里面没有装着贵重物品,否则,还会心生惦念。哎,穷人也有穷人的好处。常兰心里有些窃喜。常兰看着郝秀琴一直洋溢着笑意的脸,心情又轻松到可以调侃自己的程度了。

    进到政工科办公室,郝秀琴手指沙发,热情的请常兰坐下。

    常兰坐下,郝秀琴用一次性纸杯给她到了一杯水,说:

    “喝杯白开水吧,我平时只喝白开水,所以办公室里也没有茶。”

    “谢谢郝科长,我平时也只喝白开水。”常兰双手接过纸杯迎合到。

    把纸杯递到常兰手上之后,郝秀琴说:

    “你今天要见一见朱书记。”

    郝秀琴一边说,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话筒给朱建国打电话:

    “朱书记,你好,今天新来一个干部,是我把她带到你的办公室还是你上来?”

    “我上去吧。”那头说话的声音很响。

    撂下电话,郝秀琴说:

    “朱书记说他上来,你在这等一等。”

    郝秀琴放下话筒,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常兰“喔”了一下,不知这个“等”字要持续多长时间。

    常兰有点难耐,想问一下郝秀琴要等多久,但见郝秀琴并没有同自己搭话的意思,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常兰看着郝秀琴伏案而书,就开始研究她的五官。常兰觉得,从侧面看,郝秀琴柳叶眉毛,眉梢略挑;睫毛黑长,向上略弯;鼻梁笔挺,鼻头略勾,真的是一个美人坯子。

    “朱书记来了。”郝秀琴停下笔说道。

    “喔”,常兰又“喔”了一下,心想,这个书记还蛮有速度的。

    是够蛮有速度的,快的常兰连一个人的五官还没有弄清楚呢。

    随着沉闷的脚步声的临近,一个中等偏下略胖的身形快速闪进政工科办公室。

    “怎么又来一个女的?”来人大声问。

    郝秀琴和常兰都站了起来。

    “这是法院党组书记朱建国朱书记。”郝秀琴对常兰介绍说。

    常兰朝着朱建国点了一下头,心里有些尴尬。

    “朱书记,这位就是新来的干部常兰。”郝秀琴介绍到。

    朱建国满脸怒气兀自坐下抬着脸问常兰说:

    “你是怎么来的?!谁叫你来的?!”

    “谁叫我来的?”常兰被问愣了,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机械的把朱建国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来的!”朱建国加重了语气。

    “我是通过什么途径来的?”常兰被问愣了。

    “就是,我就是问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来的?”

    常兰老老实实的说:

    “七月份省组织部在网上发布了本年度全省各地区招录公务员职位表,我根据要求在网上报了名,之后参加了考试,笔试过关后进行了面试,面试过关后进行了体检,体检合格了就接到了政审通知,之后就来了。”

    “中院组织面试我知道,进入面试的名单我见过,虽然名字我现在都叫不上了,但是我确定,没有你常兰这两个字!”

    朱建国似乎从常兰的陈述中听出了漏洞。

    “我参加的面试是省高级人民法院组织的。”常兰的回答仍然是满脸的诚实。

    “谁给高级人民法院给你单独面试的权利了?!”朱建国,名建国,他把建国的力气拿出来吼道。

    “省高院不是给我一个人单独面试,是给全省所有应聘法官岗的人面试,经过面试,全省今年被录用了多少个法官岗位的,当时省日报刊文报道过。”

    这时,郝秀琴插言道:

    “今年与往年不同,往年所有岗位的面试都由中院组织,今年也是中院组织,但法官岗的面试由省高院组织进行。”

    “高院组织面试用谁不用谁也得经我们同意呀!它经我们同意了吗?!它同我们商量了吗?!”朱建国用愤怒的口气发泄着不满。停了片刻,他说:

    “开始吧!”

    郝秀琴开始了提问。

    “你哪年哪月出生的?

    “一九七六年一月。”

    “你的出生地是哪?”

    “是西南省。”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是律师。”

    “怎么不当律师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

    “看你这个年龄该结婚了吧?”

    “结了。”

    “你丈夫也是律师吗?”

    “不是。”

    “他在哪里工作?”

    “在疾病研究所工作。”

    “这家疾病研究所是什么性质?”

    “是国家机关,国家机关的下属部门。”

    “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搞后勤的。”

    “你有没有孩子?”

    “有,是儿子,现在七个多月。”

    “你在省城有没有房子?”

    “有。”

    “是贷款还是付了全款?”

    “是全额付款,钱一部分是同亲戚借的。”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双亲均已去世。”

    “那兄弟姐妹呢?”

    “没有。”

    “你丈夫的父母呢?”

    “也都去世了。”

    “你丈夫的兄弟姐妹呢?”

    “他只有一个哥哥,在其它省打工。”

    问话停止。

    郝秀琴看了看朱建国,又看了看常兰。常兰也把一直朝向郝秀琴的脸转向了朱建国。朱建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面皮粉色,粉的有点像女人,大眼睛,厚眼皮,国字脸,形状也还算周正,就是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配在这张面孔上有点不协调,让人觉得是从一副黄而黑、脏尔皱的脸上挖出来的按到他这张脸上似的。

    “你也别多想,我们这是在走程序,每个新来的干部我们对这些情况都要进行了解的。”郝秀琴不知道是为了打破宁静,还是觉得问的过分,还是一句正常的解释。

    常兰一语不发。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不是她随便言语的氛围。

    “高院有什么权利直接给我们派人!”朱建国仍然喋喋不休的揪着原来的话题不放。

    “是中院政治部吴晓波通知我们的,也应该算是中院派来的。”郝秀琴似乎想找到能叫朱建国接受的理由。

    “中院派的也得经过我们同意呀?他经过我们同意了吗?!他跟我们打招呼了吗?!”朱建国继续咆哮。

    “你把吴晓波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郝秀琴把号码报给朱建国,朱建国拨了号码大声说:

    “喂!中院政治部吗?你把常兰这样的给我们派下来干啥?她会干啥?!我们想要一个懂法的出类拔萃的!”

    “人家本来是律师,有司法工作经验,带几个月就能独立办案,怎么就不能干啥啦!?怎么就不出类拔萃了!”电话的那头火气也很大。

    “这么大岁数了,还派来干啥?!”

    “岁数大小不是你我说了算,今年法官岗有报名资格限制,必须通过全国司法考试,年龄放宽到三十五周岁,这是省组织部的决定;面试由省高院组织进行,这也是省组织部的决定。你我的任务是把新干部接收工作做好,而不是对上级的决定说三道四!”对方说话的声音大到常兰都听的一清二楚。

    朱建国就像一个涨满气体的厚皮大体气球,经吴晓波这一连串的炮轰,立刻瘪了气。但他似乎又心有不甘,他从包里拿出烟点燃,吸了两口又狠狠的在烟灰缸里摁灭。停了一会,他说:

    “常兰,你自己看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才来国家机关工作,你还能为国家工作几年?不是我对你个人有意见,我是对上级部门有意见。”

    常兰一直在微笑。

    郝秀琴看一眼常兰,望一下朱建国,一言不发。

    “今年招聘岗位是谁报的?”朱建国问。

    “是孙副院长亲自报的。”

    “以后这样的事必须经过我同意。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上报。”

    其实,朱建国早就想发火了。因为他已经来本院大半年,单位招聘新干部都报了什么岗位,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到了面试时,有人求到他,他才知道。虽然买路钱他拿了,但因是经别人安检排的,让他感到自己很被动,心里老大不舒服。从第一次有人说起这事时起,他的火一直窝着。因前面来报道的不是父亲送来的就是母亲送来的,父亲母亲们都带着礼物请着客,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再说,那些个父亲母亲们,有的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善茬,不要说对他发火打他的脸,就是毕恭毕敬,还怕人家找麻烦呢。所以来一个,他的气就憋足一点,来一个,他的气就憋足一点。到常兰来,他的气已经经过七八次加压。他甚至在想,如果这第九个,也让他如此这般的忍耐加压,他后面的气该怎么生呢?真是天赐良机,他以最不留情面的羞辱迎接常兰,常兰居然一直在用微笑陪着。

    吴晓波很年轻,在常兰眼里还是一个小丫头。火苗过顶的朱建国被一个黄毛丫头的超高压喷水枪这么一过,立刻变得安静了。室内变得鸦雀无声。常兰见二位领导都不说话,又朝二位笑笑。因为二人在不同的方向,常兰就勉强对两个人笑了两下。她希望用微笑,来结束今天的华盖运。

    一只猫被突降的暴雨劲催之后,皮肉受了疾苦,精神受到了惊吓,雨停了,才环视四周,想找一个躲避的地方。常兰的讪笑,没有把他这一点掩盖得了。

    朱建国见常兰一直在微笑,暗自庆幸自己找准了对象。这些外来干部,你不知他的底细,你即要树立权威,又不能牵扯到他的关系,但一个如果被得罪了,不会牵扯他的关系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没有任何称得上关系的关系。

    一片沉寂之后,朱建国又问:

    “今年的岗位是谁报的?”

    这话朱建国已经问过了。

    “是孙副院长亲自上报的。”

    郝秀琴又回答了一遍。

    “以后凡属涉及到人事上的事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不能动。”

    朱建国说完,身子在前挺着,四肢在后甩着,快步的离开。他身后留下的,是一连串的矛盾的回音,在空气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