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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陆博沉默一瞬：“原来如此。”
只是勉强尝了一个千层酥，就搁下不再动了。
“温嫔做什么呢？”陆博又如此的问了一句。
张顺想一想：“恍惚是在写百寿图呢。”
陆博没再问。不过转头却是吩咐：“今儿晚上去康妃那儿瞧瞧。”
张顺虽迟疑，却也是只能应了。
康妃自己也是诧异——陆博许久不来了，从前每一次来，陆博也是沉默不言，瞧着心情很是阴郁的样子。渐渐的，她也就推脱，他就彻底不来了。
不过既然陆博要来，康妃还是叫人整治了饭菜。只是她都起不来床了，也就是只动了动嘴皮子。就是陆博过来了，也并没有迎出去。
时隔多久，再度踏入康妃屋里，闻着那一股子药味儿，陆博的情绪就一下子低了下去，唇角紧紧绷着，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副阴沉的样子。
康妃笑一笑：“臣妾是没法子给圣上请安了，还请圣上莫要怪罪。”
陆博在床边坐下，凝望康妃片刻：“朕不会。”
除却这三个字，仿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
除却沉默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康妃本来也不是个多话的，而且现在她的精神头也不好，更是轻易不开口。
陆博也似乎并无想说的，就这么沉默的坐着。
陆博来时，夕阳尚透过窗棱透进来几缕光，可直到屋里彻底暗下来，宫人进来将灯点上，二人也是没在说上一句话。
“听说圣上也忙，若是这样，便是不必留在这里的。臣妾也无法陪圣上用膳——”康妃深深看一眼陆博，仍是有初见的砰然心动之感，可是说出来的话，则是平淡得再不能平淡了。
陆博只道：“无妨。朕看看你。”
康妃一愣，苍白的面上竟是恍惚浮出一丝红晕来。只是很快她又一笑：“圣上这是知道了臣妾的决定了吧？”
陆博没有否认。
康妃又笑一笑：“是谁跟圣上说的？让臣妾猜猜，莫不是温嫔？”
陆博也没有否认。
康妃轻叹一声，“多少年没见过温嫔这样善良的人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能提醒臣妾一句，如今又做了这样的事儿……这宫里，难得有个干干净净的人。”
这话引得陆博问了一句：“还有那样的事儿？”
“她看出那药有问题了。所以提醒了我一句。”回想起那时候情形，康妃浅笑：“这样的小姑娘，也怪不得圣上喜欢。”
陆博一愣，“原来是这样。”竟然也没有反驳了康妃的话。
康妃见状，心头忽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只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她就又释怀了，笑笑：“说起来，圣上还和她置气了？是因为臣妾的缘故？若真是如此，那圣上也该去低个头。她一个小姑娘，家世背景都不行，您就是她唯一的仰仗，既是决定宠她，也该护得她周全。”
陆博听着这话，抿紧了唇。
不过那一句：既决定宠她，也该护她周全。这句话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
于是本来就压下去的心思和冲动，就这么翻滚着又涌上来了。
或许，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她肯定是不会先低头的。而且那日莫名其妙发脾气，本来也是他不对……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的心动了几分。甚至有那么一点冲动，或许是该今儿晚上去看看温彤去？
康妃看着陆博在那儿沉吟，心下难受，反而仍是笑容恬淡：“圣上去温嫔那儿用膳吧。”
“朕陪你。”陆博却摇头：“朕今日陪你。”
康妃低下头去，浅浅的浮出一个甜蜜的笑。
只是，到底太久没相处，纵然是相对用膳，也实在是没什么话说的。
沉默无言的各自用膳，都是胃口不佳。
康妃胃口小，而陆博则是没胃口。
陆博把玩着茶盏，也不提告辞。
康妃就催促：“圣上还去早些过去。”
陆博抬起头来，忽问一句：“阿玉，你恨朕吗？”
听见这一声久违的小名，康妃几乎是忍不住的微微一颤，许多前尘旧事也是浮上心头来。最后，康妃就这么的含着泪笑出来，摇头认真道：“不恨。臣妾最好的年华里，遇到圣上，是臣妾的福分。”
只是，连累了家人。
她后悔，也是后悔此事儿，并不后悔侍奉了陆博。
“圣上昔日如何对臣妾，臣妾心里都明白。”康妃说着，语气渐渐平和起来，然后又道：“只是臣妾福德不够，故而无法伴圣上终老。而这世上许多事情，十之八九不如意，咱们都是无可奈何罢了。”
康妃说得平静，陆博听着却是渐渐低下头去。拳头也是攥紧，末了轻叹一声：“可朕倒是宁可你……恨朕的。”
说完这话，陆博也不敢再多说，就这么起身仓促离去。
自然他也就没听见，康妃最后那一句无奈的喟叹：“可我，做不到啊。”
这一句叹，千回百转，却仍是道不尽五脏六腑之内的迂回纠结。
而陆博走出去，转头又吩咐张顺：“和康妃说，若是她有什么要求或是愿望，只管提出来。朕必竭尽全力。”
陆博转头去了流云轩，却没叫人声张，自己站在那一扇院门外头，半晌也是没有决定进去还是离开。
陆博如此踌躇，张顺就低声劝了一句：“夜露寒重，圣上若是不想进去，便是回去吧。”
“敲门。”陆博轻叹一声，却是下定主意。
温彤此时也正用膳呢，听闻陆博过来，着实也是惊了一下。
说不意外是假的，毕竟她从未想过那日的勃然大怒之后，陆博会先低下头来。纵然那日陆博着人送了东西过来，可她也从来没觉得陆博会主动。那样的委婉，应该已经是极限了才对。
而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就是复杂了。
她想，大概自己心里，是真没想好如何面对陆博的。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面对陆博？
而陆博，又会如何对她呢？是尴尬相对，还是应该假装若无其事？</p>